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세계사

세계역사 5

by 8866 2009. 8. 19.

 

세계역사 5

 

全球通史

 

斯塔夫理阿诺斯 著

吴象婴 梁赤民 译

 

1500年前的世界

 

第一编 文明之前的人类

第01章 引言:世界史的性质

第02章 人类——食物采集者

第03章 人类——食物生产者

 

第二编 欧亚大陆的古代文明(公元前3500-1000年)

第04章 古代文明的起源

第05章 古代文明诸类型

第06章 古代文明的结束

 

第三编 欧亚大陆的古典文明(公元前1000年-公元500年)

第07章 最初的欧亚文化高度发达的核心区

第08章 希腊和罗马的文明

第09章 印度文明

第10章 中国文明

第11章 古典文明的终结

 

第四编 欧亚大陆的中世纪文明,500-1500年

第12章 欧亚大陆文化高度发达的核心区-1500年

第13章 伊斯兰教的兴起

第14章 突厥人和蒙古人的侵略

第15章 传统的拜占廷文明

第16章 传统的儒家文明

第17章 革命的西方文明

 

第五编 1500年以前的非欧亚大陆世界

第18章 非洲

第19章 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

第20章 欧洲扩张前夕的世界

后记

 


1500年后的世界

中文版前言 序言

 

第一编 1500年以前诸孤立地区的世界

第01章 导言:从地区史到全球史

第02章 西欧扩张的根源

第03章 西欧扩张时的穆斯林世界

第04章 西方扩张时的儒家世界

第05章 西方扩张时的非欧亚大陆世界

 

第二编 新兴西方的世界,1500-1763年

第06章 西欧的扩张:伊比利亚阶段,1500-1600年-1763年

第07章 西欧的扩张:荷兰、法国、英国阶段,1600-1763年

第08章 俄国在亚洲的扩张

第09章 这一时期对世界历史的意义

 

第三编 西方据优势地位时的世界,1763-1914年

第10章 科学革命-1914年

第11章 工业革命

第12章 政治革命

第13章 俄国

第14章 中东

第15章 印度

第16章 中国和日本

第17章 非洲

第18章 南北美洲和英国自治领

第19章 这一时期对世界历史的意义

 

第四编 1914年以来西方衰落和成功的世界

第20章 第一次世界大战:全球性的影响

第21章 殖民地世界的民族主义起义

第22章 1929年以前欧洲的革命与和解

第23章 五年计划和大萧条

第24章 走向战争,1929-1939年

第25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全球性的影响

第26章 从大同盟到冷战

第27章 诸帝国的终止

第28章 两极分化的结束

第29章 西方的衰落与成功

我们的黄金时代吗?

后记

 

第五编 1500年以前的非欧亚大陆世界

 

此编之前,我们在论述1500年以前的几千年历史时,全部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欧亚大
陆部分。其原因如第一章第三节所述:欧亚大陆在这几千年中一直在世界事务中居首位;
而且事实是,人类150O年以前的历史基本上是地区性的历史,而不是全球范围的历史。
一旦人类分散到各个大陆,其原始的技术水平就严格地限制了人类的活动范围。随后几
千年,人类生活、活动在孤立的地区中。澳大利亚和南北美洲各民族被完全地隔离在它
们各自的大陆上,而非洲人,虽不是完全,却也在很大程度上处于与世隔离的境地之中。
在人类历史主要是地区性历史的几千年中,欧亚大陆的居民占世界总人口的绝大多
数;由于他们生活在相互邻近的地区中,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程度不同地相互影响。
这种相互影响促进了欧亚大陆的较为迅速的发展。相反,与世隔离和缺乏外界的促进因
素,阻碍了非欧亚大陆地区的发展。这就是150O年以前,人类文明中绝大多数具有历史
意义的进步发源于欧亚大陆,以及当今世界其实质上必然是欧亚大陆世界的原因所在。
因此,本编之前,我们着重研究了欧亚大陆的民族与文明。
15世纪,随着欧洲的海外扩张使各地区的民族相互发生直接交往,世界历史的地区
性阶段宣告结束。传统上,西方人的观点认为,这是外力冲击的结果。他们着重强调了
哥伦布、达·伽马和麦哲伦,强调了他们的发现以及随之产生的影响。然而,这种态度
对全球历史来说是不适当的。全球性的观点不仅要考虑扩张中的西方,而且要考虑西方
扩张所至的诸地区。这些地区的民族尽管没有历史上更杰出的欧亚人那么不辞劳苦,但
他们毕竟构成了人类不可低估的部分,因此,其发展必须予以考虑。另外,非欧亚大陆
的国家、民族和制度在决定西方扩张主义的结果方面,同西方人一样,是十分重要的。
鉴于这些原因,本书后两章将叙述非洲、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的历史。

在非洲地图上,地理学家用野生动物填补空白;因此,对于那些无法居住的开阔的
高地,就填上大象,以弥补城市的空缺。

 

第十八章 非洲

 

如果受外界促进因素的影响的程度,是决定某一地区发展速度的决定性因素的话,
那么,随便看一眼地图即可明白,非洲所处的位置还算不错。它北与欧洲隔地中海相望;
地中海是一片狭窄且容易渡过的水域,它在历史上的作用,与其说是个障碍,倒不如说
是一条大道。东面的西奈半岛是通向亚洲的桥梁,而红海比地中海更狭窄、更易通过。
最后,季风抵消了印度洋的浩瀚无垠,便利了东非和南亚之间的来回交往。
然而,历史上,非洲与欧亚大陆隔绝的程度,比根据上述情况得出的印象要严重得
多。这一与世隔绝至今仍是非洲大陆发展中的一个首要而又持久的因素。本章将首先论
述导致与世隔绝的地理环境,然后叙述非洲大陆的民族及其历史发展的性质。

 

一、地理环境

 

本章将要研究的非洲,是指非洲大陆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部分。如此限定的原因如第
一章第三节所述,在于撒哈拉沙漠是一大屏障、一大分隔者,而地中海相比之下却是一
条连接的大道。历史上,北非人与地中海盆地周围其他诸民族的相互影响之所以超过他
们与沙漠屏障以南地区诸民族的相互影响。其原因就在于此。因此,本章研究的撒哈拉
沙漠以南非洲,实际上是一座岛屿,它的北岸是撒哈拉沙漠,而不是地中海。
撒哈拉沙漠决不是与外部世界交往的唯一障碍。大沙漠的东面,沿尼罗河上游的是
巨大的苏德沼泽地。这些沼泽地在历史上构成了一个可怕的障碍。而未被港湾、海湾和
内海破损的、平直的海岸线,也使非洲大陆难以接近。因此,尽管非洲的面积是欧洲的
三倍,但海岸线却比欧洲的短。缺乏与地中海、波罗的海和黑海相仿的海洋,意味着非
洲内地对外部世界来说是比较难以进入的。
沿东、西海岸的100O英里长的沙洲,以及东、西两岸的巨大的隆起地,也是有力的
障碍,它使乘小船登陆十分危险。即使成功地躲过了沙洲和激浪,仍然还有另一个障碍,
即滚滚河流由内地高原顺着一道道悬崖向低洼沿海倾泻而下时所形成的急流和瀑布。非
洲大陆的外形象一个翻过来的茶托,这在今天能提供巨大的水力发电的潜势。但在历史
上,沿海岸的瀑布意味着,非洲既没有象圣劳伦斯河和亚马孙河那样的为进入美洲内地
提供通道的、水流平缓的河流,也没有象莱茵河和多瑙河那样的为进入欧洲内地提供通
道的河流。另外,低洼的沿海地区炎热、潮湿的气候,以及由这种气候引起的热带病,
也挡住了进入非洲的道路。内地高原通常气候凉爽,益于健康,但沿海地区的气候却严
重影响了要到内地去的人们的健康。
与外部的难以接近同样重要的是内部的难以进入,这就是说,从非洲某一地区到另
一地区也很困难。综观非洲大陆,其南北两端是小而肥沃的狭长地带。这些狭长地带很
快让位于广阔无垠的大沙漠,即南面的卡拉哈里沙漠和北面的撒哈拉沙漠。再往下是绵
延起伏的草地或大草原,北部以苏丹草原最为著名:“苏丹”这一阿拉伯词意为“黑人
之国”。然后是热带雨林,在其最稠密的地区,比沙漠还难以穿越。
这些恶劣的自然环境,同海岸附近缺少出口、内地缺少不受阻碍的河流网一起,阻
止了非洲大陆各地区间的相互影响。这必然阻碍非洲各民族的全面发展,从而解释了草
原上的复杂的大帝国和遥远的沙漠、森林地区的狩猎团体问时并存的原因。
这一地理环境还有助于说明,欧洲人侵入非洲较其侵入美洲,在时间选择上何以存
在着反常的差别。非洲与美洲不同,几千年来一直同欧亚大陆保持着联系,只是这种联
系有时很微弱。但是,欧洲人侵入邻近的非洲却比侵入遥远的美洲要迟缓很多。在美洲
被开发、被殖民化以后的几个世纪中,非洲仍是一块“黑暗的大陆”。到1865年美国南
北战争结束时,非洲还只是沿海地区和内陆几个不重要的地区为人们所知晓。甚至到
1900年时,大约还有四分之一大陆未被开发。非洲之所以不受欧洲推动力的影响,在某
种程度上应归因于它的各种地理条件;这些地理条件结合起来,使非洲大陆有力地抵抗
了外界的入侵。然而,地理环境决不是唯一的因素。车少,非洲黑人的社会、政治和经
济组织的普遍的发展水平也很重要;这一发展水平甚高,足以有效地阻挡欧洲人达数世
纪之久。但在论述黑人的文化之前,我们将首先考察他们的种族成份。

 

二、民族

 

与人们通常的设想相反,非洲诸民族决不是属于同一种族。仅撒哈拉以南地区就可
发现各种种族,这些种族存在于整个历史阶段。不过,他们的起源和扩散在很大程度上
仍是个谜,而且权威们的观点也大相径庭。有一种种族的分类至少目前遭到的反对最少,
它认为主要有四大种族:(1)布须曼人,他们操科伊桑语;(2)俾格米人,他们原先
的语言不知道,因为他们接受了后来征服者的语言;(3)黑人,他们操尼日尔-刚果语;
(4)高加索人,即卡普萨人、库希特人和含米特人,他们操亚非语。这四大种族似乎
起源于维多利亚湖地区,从那里,布须曼人向南迁移到南非;俾格米人向西迁移到刚果
和西非沿海雨林地区;黑人向西迁移到西非,向西北迁移到当时肥沃的撒哈拉地区;高
加索人则向西北迁移到埃及和北非,以及向东北迁移到阿拉伯半岛和西亚。
这里应再次强调,上述分类和迁移的情况,并没有被普遍地接受。实际上,有位权
威人士已将当前的认识,或者说认识的缺乏,概括如下:
……我们所能说的仅仅是:如果一个人站在苏伊士运河旁,面朝南和西南方向,那
么,越往前走人的皮肤就越黑。人们一定、甚至笼统地把布须曼人排除在外。……其实,
就经验而论,埃及人或多或少属于地中海高加索种人;而当一个人朝南和西南方向走时,
情况逐渐发生了变化;在几内亚沿海地区或刚果森林里,黑种人居支配地位。不过,没
有一条能标在地图上的明确“界线”,或者说,无法在部落之间(用统计学以外的方法)
作出区分,声称一个部落明显属于高加索种人,另一部落属于黑种人。甚至在黑种人占
绝对优势的部落里,还会发现白皮肤绿眼睛的人。……

 

三、农业和铁

 

同美洲和澳大利亚可能存在的情况相比,非洲文化更大程度上是与外界相互影响的
结果。例如农业,它发源于美索不达米亚,后于公元前五千纪在埃及生根,可能从那里
传到其疆界从埃塞俄比亚高原伸展到大西洋沿岸的苏丹。应该指出,有些权威人士认为,
农业是由这一地区,即尼日尔河上游地区独自发明的。不论情况是否这样,事实是,最
终在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栽培的绝大多数植物,是由外地传入的。其中最重要的有:从
美索不达米亚和埃及经尼罗河而来的大麦、小麦、豌豆和小扁豆;来自东南亚的香蕉、
甘蔗、薯蓣和新型水稻;从美洲由葡萄牙人及后来的奴隶贩子传来的烟草、玉米、赖马
豆、菜豆、南瓜和番茄。铁器出现之前,这些植物已在苏丹草原大量地种植。雨林地区
很少从事农业,因为那里能得到各种可吃的水果和蔬菜,无须用石制工具伐树耕地、花
费艰巨的劳动,便可获得足够的食物。
对非洲来说,与农业引进同样重要的是冶铁术的引进。冶铁术肯定是从外地传入的,
它可能有三个来源。其一是迦太基,这门技术可能从那里经商人向外传播。公元前500
年,或许更早些时,商人们开辟了两条正式的、横穿撒哈拉沙漠的商路。如我们从已发
现的商路沿途的岩石雕刻品上所看到的那样,当时的撒哈拉沙漠并没有象后来那么宽、
那么可怕,因此,商人们能用驴和马拉着大车和马车穿越而过。后来,当沙漠变得更难
通过时,罗马人从中亚引进骆驼,解决了这一问题。
冶铁术的第二个来源是库施王国;库施王国位于尼罗河上游,首都设在喀土穆稍北
的麦罗埃。库施人以黑人为主,古埃及人称他们为努比亚人。他们最初曾遭到埃及法老
军队的袭击,后来渐渐地建立起一个十分强大的国家,于公元前751年征服埃及,并统
治了这个国家达一个世纪之久。此后,亚述军队由东侵入,迫使库施人退出埃及。然而,
正是从这些亚述人那里,库施人学到了冶铁术。
库施人能使他们的知识得到充分利用,因为他们国家与埃及不同,有着丰富的铁矿
石和燃料资源。麦罗埃很快成为巨大的产铁中心。首都遗址旁至今仍能看到的大铁矿渣
堆表明,麦罗埃曾是中非的匹兹堡。铁和文明地区的其他产品,可能用来换取非洲的传
统商品,如奴隶、象牙和鸵鸟羽。库施王国在生存了1000多年之后,于公元4世纪衰落,
在此之前,冶铁术已传入遥远的南部和西部地区。
库施王国衰落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埃塞俄比亚的入侵,埃塞俄比亚是冶铁术传入撒哈
拉沙漠以南非洲的第三个来源。现埃塞俄比亚阿姆哈拉人的祖先,大约在公元50年建立
了一个帝国,以阿克苏姆为都。这些阿克苏姆人是在印度洋各国、中东和东非从事贸易
的商人。尽管详情还不知道,然而,是他们将冶铁技术和先进的农业技术引入东非。
在向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广泛传播冶铁术方面,迦太基人、库施人和阿克苏姆人起
了决定性的作用。到约公元前50O年前后,当地居民已开始制造自己的工具和武器。到
公元前200年,这项技术已向西一直传播到尼日利亚中部,到公元1世纪,向南传播到赞
比西河。于是,非洲进入铁器时代,其影响和前面提到的铁器对欧亚大陆的影响一样深
远。
早先,铁锄和铁斧曾使农业伸展到中欧、恒河和长江流域的森林地区,如今,又使
农业扩大到非洲的森林地区成为可能。结果,农业产量增加,出现可用于经商的剩余产
品。如在欧亚大陆一样,这又转过来导致了社会的分化,使人们分为统治者和被统治者,
从而取代了从前简单的亲属关系。因此,约公元9世纪前后,出现了明确的国家组织,
它拥有军事机构、行政机构和维持国家组织所必需的税收来源。
对非洲的另一影响是使非洲大陆的种族成分发生根本的变化。采用农业和冶铁技术
并从中得益的,是苏丹草原的易接近的黑林人和高加索种人,而不是雨林地区和南部地
区的不易接近的俾格米人和布须曼人。因而,使人口不均衡地增加的也是黑种人和高加
索种人;他们凭借铁制的工具和武器,在损害布须曼人和俾格米人的情况下向南推进。
这种扩张主义在班图人那里表现得特别明显;班图人是一个主要操黑人语言的集团。他
们从中心发源地喀麦隆高原出发,于公元初侵入刚果盆地,消灭或征服了人口稀少的俾
格米狩猎者。公元600至9O0年间,一部分班图人从刚果盆地向东南推进,到达肥沃、开
阔的大湖地区。然后,继续向南穿过热带大草原,征服了布须曼人;布须曼人遭受了和
俾格米人相同的命运。与此同时,另一部分班图人沿大西洋海岸直接南下,最后遇到了
一个新的民族霍屯督人。现在认为,这些霍屯督人就是布须曼人,他们早些时候学会了
牲畜饲养,从而改善了他们的饮食,变得比其他布须曼人更加高大,但在其他方面却同
布须曼人很相象。这些迁移说明,为什么欧洲人入侵之前,黑人是非洲主要的种族集团;
而早1000年时,他们却同高加索人、布须曼人和俾格米人非常公平的分享着这块大陆。

 

四、伊斯兰教

 

发源于欧亚大陆的另一股具有深远历史意义的力量,即伊斯兰教,加强了农业和冶
铁水的影响。7世纪,伊斯兰教迅速传入北非时,几乎未遭到拜占廷统治者的抵抗,但
却遭到当地柏柏尔人的顽强抵抗。不过,柏柏尔人最终还是接受了伊斯兰教;然后,他
们同阿拉伯人一起征服了西班牙,并越过撒哈拉沙漠,将穆斯林的信仰和文化传入苏丹。
柏柏尔商人改变了他们沿横贯撒哈拉沙漠的商路所遇到的非洲商人的信仰。宽容的黑人
统治者允许穆斯林享有从事宗教活动和宣传其信仰的充分自由。因而,大约9世纪时,
伊斯兰教首先出现于苏丹西部诸商业中心。到13世纪时,它已成为当时大马里帝国的国
教,并因官方的支持而稳步传播。
伊斯兰教还在东非取得一个规模小得多的立足点;在那里,很早就建立了穆斯林阿
拉伯社会。阿拉伯移民同班图妇女通婚,创造了一个新民族“斯瓦希望人”,即“沿海
居民”,其语言成为东非的混合语。在东非,他们仅以沿海飞地或岛屿为居留地,因为
这里更安全,不受大陆部落的侵扰。伊斯兰教并不试图征服内地,所以,在东非与在北
非和苏丹不同,伊斯兰教从未获得大块基地。
伊斯兰教对非洲的影响是深远而又多方面的。其中最明显的一点表现在生活的表面,
即姓名、服装、家庭摆设、建筑风格、节日等方面。此外,也明显表现在随着与外界的
交往范围扩大而来的农业和技术的发展方面。在东非,阿拉伯人从印度引进了水稻和甘
蔗。据记载,大约同英国伊丽莎白女王同时代的博尔努王国的国王海·伊得利斯·阿娄
马曾说过:“在宽容、仁慈、慷慨、永恒的上帝赐给苏丹的恩惠中,有难得的土耳其滑
膛枪手和许多擅长滑膛枪射击的家奴。”
伊斯兰教还将非洲经济同由穆斯林商人控制的欧亚大陆广泛的商路网联在一起,从
而促进了贸易。穆斯林比起罗马人,使用的骆驼要多得多,并相应地增添了几条横穿撒
哈拉沙漠的商路,增加了贸易量。他们从北非基地出发,向南运送布匹、珠宝、贝壳念
珠和占首要位置的盐;盐是整个苏丹的急需品。作为回报,非洲人向他们提供象牙、奴
隶、鸵鸟羽、制作香料的香猫和最重要的、来自尼日尔河上游、塞内加尔河和沃尔特河
的黄金。这些黄金最终多数流入欧洲,其数量很大,对于调整中世纪欧洲同东方的贸易
逆差平衡非常重要。这就是苏丹经济同国外贸易之间的相互促进、相互影响。因此,到
1400年时,整个西非商业道路纵横交错,贸易中心星罗棋布。
与此同时,一种相类似的商业模式正在东非形成。沿海地区的穆斯林经纪人派代理
商前往内地,购买罗得西亚的象牙、奴隶、黄金和加丹加的铜。这些商品是通过当时由
穆斯林商人控制的印度洋上的商业航道运出去的。以后几个世纪中,他们还从内地获得
了铁矿石,用船装运到印度南部,制成所谓的大马士革剑。反过来,非洲人用自己的产
品换得了中国和印度的布匹、各种奢侈品、尤其是中国的瓷器;至今,沿海地区还能发
现这些瓷器的遗迹。这种贸易是东非沿海一些繁荣的港市和城邦的基础。到13世纪时,
其中两座城市基卢瓦岛和桑给巴尔,已建立了自己的造币厂,铸造出大量的铜币。
现在,谈谈伊斯兰教在非洲的作用。伊斯兰教还大大地促进了苏丹的文化生活。随
着《古兰经》学校的建立,识字的人愈来愈多。学者们可以在苏丹各大学里从事更高深
的研究。在这些大学中,廷巴克图的桑科尔大学最为出色,为非斯、突尼斯和开罗的其
他穆斯林大学所仿效。学者们习惯于自由出入这些学校和穆斯林世界的其他大学,在某
一导师的手下从事研究。穆斯林旅行家利奥(非洲的)曾于1513年访问廷巴克图,他发
现,这一兴盛的学习状况应归功于统治者阿斯基亚大帝的支持。“这里‘廷巴克图’拥
有大批医生、法官、教士和其他学者,他们从国王那里得到充足的生活费用。各种手稿
或书籍从巴伯里‘北非’运到这里,它们比其他任何商品更能卖钱。”
信奉伊斯兰教还加强了苏丹各王国政治上的团结。传统上,苏丹各王国的统治者只
是要求有直接亲属关系的集团或家族,以及有亲属关系并承认血统上同属某一伟大祖先
的其他集团对自己效忠。但是,当王国扩大为大帝国时,这种亲属关系作为帝国组织的
基础,显然不能胜任。帝国扩展的疆域越大,皇帝与大部分臣民的关系就显得越不合。
地方首领不可能被当作忠实的封臣予以信赖,相反,他们往往领导自己的人民反抗帝国
的统治。伊斯兰教通过加强帝国的行政机构,帮助解决了这一制度上的问题。穆斯林学
校和大学培养出的一批文人,可以组成有效的帝国官僚机构。这些人不受亲属联盟的支
配,他们的切身利益同帝国权力控在一起,他们通常是可以被指望能忠心耿耿地为这一
权力服务的人。

 

五、苏丹诸帝国

 

农业和冶铁术的发展,以及相应的经济生产率的提高,地区间贸易的繁荣,伊斯兰
教的促进因素,所有这些结合在一起,说明了自8世纪起非洲大陆上的国家建立的过程。
毫不奇怪,苏丹出现了最复杂的政治组织,在那里,长途贸易发展得最快,伊斯兰教的
影响最为强烈。因此,这个地区出现了三大帝国;加纳帝国(700-1200年)、马里帝国
(1200-1500年)和桑海帝国(1350-16O0年)。
这三个帝国具有某些共同的基本特征。首先,它们都以商业为基础,因此每个帝国
都将其权力范围向外扩展,向北控制食盐进口,向南控制黄金买卖。每个帝国的岁入的
大部分都来自对这些和其他一些商品买卖的征税。当时的一位学者贝克里,列举出在加
纳帝国向出入边境的“每头驴所驮的盐,”以及驴和骆驼所驮的其他商品所征收的税。
他说:“在这一帝国中所发现的每块金子都属于加纳国王,而国王留给人民的只是金子
上的灰尘。……”
来自这些捐税的岁入渐渐地使帝国的行政管理更为复杂完善成为可能。因此,桑海
帝国比前两个帝国更复杂。全国明确划为几个省,每个省设一名长期任职的省长。帝国
还有早期职业军队,甚至还有几个部,分管财政、司法、国务、农业、林业以及“白
人”,即帝国撒哈拉边境地区的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
马里和桑海帝国之所以能发展贸易,提供一个训练有素的官僚阶层和促进文化生活,
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因于伊斯兰教的影响。伊斯兰教还将苏丹从非洲的一个与世隔绝的地
区改变为穆斯林世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因此,14世纪阿拉伯旅行家伊本·拨图塔将马里
包括在他的旅程之内;这一旅行东面最远到中国。1353年6月,拨图塔到达马里的首都,
帝国的行政和人民的习惯给他留下了良好的印象。他说:
黑人们具备一些极好的品质。他们很少是不公正的,而且,比其他任何民族更憎恨
不公正的行为。他们的苏丹不宽恕任何犯有最轻罪行的人。他们的国家绝对安全。在那
里,不论旅行者还是居民都无须害怕强盗或暴力者。在他们国家去世的白人,即使有数
不清的财产,也不会被没收。相反,他们将其财产交给白人中可信赖的人代管,直到合
法的继承人前来继承为止。他们小心地遵守做祷告的时间,专心致志地聚众祈祷,并以
此教育他们的孩子。每逢星期五,清真寺里十分拥挤,若不一大早去,便找不到一块落
脚之地进行祈祷。
在苏丹诸帝国的形成及其作用方面,尽管伊斯兰教起了主要的作用,但应该指出,
它主要还是一种城市信仰。只有商人和市民变成了穆斯林,而乡下人基本上仍忠实地保
持传统的诸神崇拜和信仰。因此,许多皇帝及其帝国行政机构对伊斯兰教的依靠,既是
强大的原因,又是衰微的根源。如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伊斯兰教曾有过很多贡献,但它
的基础比当时去过城市中心和沿商路旅行过的观察者心目中的印象要狭窄。因此,危机
时期,以城市为中心的帝国会突然分裂,迅速崩溃。
苏丹诸帝国的另一个弱点是,易受北方柏柏尔人的攻击;这些柏柏尔人或是寻找非
洲黄金的发源地,或是企图将其特殊形式的信仰强加于别人。1076年,狂热的阿尔摩拉
维德人推翻了加纳帝国。同样,1591年,摩洛哥的入侵摧毁了桑海帝国。桑海帝国的灭
亡,标志着苏丹帝国时代的结束。用17世纪廷巴克图一位历史学家的话来说:“从那时
起,一切都改变了。危险代替了安全,贫穷代替了富裕,不幸、灾难和暴力代替了和
平。……”

 

六、王国与部落

 

上面提到的三个帝国,是非洲中世纪最著名的政治产物。不过,在非洲大陆其他地
区,还存在着其他各种不同的政治结构。例如,在东南非,存在着某些同苏丹相类似的
情况。正如苏丹以出口黄金闻名于地中海盆地一样,东南非也以同样原因闻名于印度洋
盆地;正如某种商业养育了苏丹诸帝国和北非诸国一样,到15世纪,另一种商业也供养
了内地的莫诺莫塔帕帝国和沿海的基卢瓦岛城邦。
莫诺莫塔帕一词,由葡萄牙人用国王的称号“姆瓦纳莫塔帕”改变而成。这个帝国
包括今罗得西亚和莫桑比克,因而,同苏丹诸帝国一样,控制着产金区和通往沿海地区
的道路。正是莫诺莫塔帕的君主们建造了津巴布韦大神庙;这座神庙四周的围墙高达32
英尺,为皇家举行正式的礼仪提供了适当的环境。基卢瓦岛的商人统治者,以苏丹自称,
是贸易的经纪人,控制着莫诺莫塔帕和穆斯林商船之间的商品的交流;这些穆斯林商船
往返于印度洋,甚至远航到中国海。“基卢瓦岛是世界上最美而且建造得最好的城市之
一。整个城市的建筑都是第一流的,”伊本·拨图塔这样写道。后来,马里帝国又给这
位拨图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如苏丹请王国被北方的柏柏尔侵略者劫掠一样,莫诺莫塔帕和基卢瓦岛也遭到了
海外葡萄牙入侵者伪破坏。在瓦斯科·达·伽马于1497年绕好望角航行后的十年内,葡
萄牙人洗劫了东南非许多沿海城市,并继续留在印度洋,好象它是一个葡萄牙湖似的。
达·伽马首次航行时并未发现基卢瓦岛,但1500年一支葡萄牙舰队曾在此避过难。五年
后,另一支舰队用无情的掠夺报答了这里的好客。一位远征队员描述说,他们没有遇到
惊愕的居民的反抗,使占领了这座“有许多坚固的高达数层的房屋”的城市。然后,
“代理主教和方济各会的一些长老带着两个十字架,唱着感恩赞美诗,列队登上岸去。
他们走进宫殿,放下十字架,船队队长做了祷告。然后,大家开始抢劫这座城市所有的
商品和粮食。”
后来,葡萄牙人沿赞比西河进入上游地区,以相似的方式破坏了莫诺莫塔帕帝国。
他们先占领了沿河各战略要地,向四面八方扩展其影响,直到1628年发起不可避免的最
后的进攻为止。凭借他们的火器,葡萄牙人轻而易举地击败了莫诺莫塔帕的两支军队,
结果,在前帝国的废墟上,出现了几个小王国。
如果我们将视线从东南非转向东北非,那么,非洲舞台上的多样性便十分明显。在
东北非,在埃塞俄比亚人和努比亚人中,存在着一些默默无闻、与世隔绝的基督教王国。
公元4世纪以前,埃塞俄比亚的阿克苏姆人一直是异教徒,他们信奉的诸神也就是阿拉
伯半岛南部的神。公元333年,叙利亚人弗鲁孟提乌斯将基督教传入这里,并使国王皈
依基督教。从那时起基督教—直是官方的宗教信仰,并渗入埃塞俄比亚人的生活的各个
方面。7世纪,穆斯林的征服切断了埃塞俄比亚同地中海的联系;8至10世纪,红海各港
口丢失给穆斯林,使这个国家同外界的联系完全切断。但是,埃塞俄比亚拥有由山脉和
高原组成的极为辽阔的内地,实际上一直与世隔绝地幸存到现代。在此环境中,形成并
持续下来的是一个独特的社会,一个拥有朝廷和国王的基督教封建社会;朝廷由牧师、
官员、军事将领组成,而国王同中世纪早期欧洲的国王一样,由于经济需要和政治压力,
被迫将其宫廷不断地从一个地区迁移到另一个地区。
如本章第三节所述,325年,努比亚库施王国被阿克苏姆所击灭。随后相继兴起的
国家,通过来自亚历山大的一个传教团,于6世纪皈依了拜占廷或科普特基督教。大量
教堂的建立反映了对这一新宗教的信仰;有些教堂由于被沙埋没而得以保存,其精美的
壁画至今仍呈现出原有的色彩。几年前,波兰的一个考古团发现了这些壁画,将它们从
埃及新建的阿斯旺高坝的不断上涨的大水中抢救出来,分别珍藏在喀土穆和华沙博物馆
中。
同埃塞俄比亚一样,这些基督教努比亚王国因7世纪伊斯兰教征服埃及而与世隔绝。
尽管努比亚边境地区同穆斯林的战争不断,但努比亚的基督教却在不为外界所知的情况
下又生存了六个世纪。13世纪,埃及归顺了好战的萨拉森人的统治;这时的萨拉森人正
在圣地同西方十字军作战,不愿意宽容家乡邻近地区的其他基督教徒。因此,13世纪后
期,他们蹂躏了努比亚大部分地区。不过,那些与世隔绝的地区又生存了两个世纪。
在对非洲各种不同社会的个别考察——这仅仅是个别考察,而不是全面调查——中,
有些最原始的社会不应被忽视,因为它们的长期存在反映了非洲大陆在地理上被划分成
几个部分的情形。俾格米人和布须曼人因被限制和隔绝在难以进入的沙漠和雨林地区中,
故仍停留在食物采集的发展阶段。当他们作为狩猎者和食物采集者,以人类原始的生活
方式继续存在时,世界却忽略了它们。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文化没有意义或影响。少
数几位仔细地观察过俾格米人的人报导了他们在舞蹈、合唱、表演、模仿和讲述故事方
面的高度发展的才能。同样,布须曼人也以其岩石绘画和雕刻而闻名于世;这些绘画和
雕刻用自然、流畅、富有韵律的线条绘制而成,一般描绘动物、打猎和战争场面,以及
伴以舞蹈的仪式活动。

 

七、结论

 

如果考虑到穆斯林和基督教文化潮流之间的差别,14世纪廷巴克图的一位市民可能
会发现,自己呆在14世纪的牛津城里时也感到比较安适。16世纪,他或许仍能找出这两
座大学城之间的许多共同点。但到19世纪时,两城之间的鸿沟则变得很深了。
英国的非洲问题专家托马斯·霍奇金提出的这一论点,描述了一个肯定不是非洲所
独有的进程。从前几章看,它显然是一个世界范围的进程。原因很简单:西方在现代化
中居领先地位,因而跑到了其他所有社会的前面。不过事实仍然是,西方和非洲之间的
差距比西方和欧亚大陆其他地区之间的差距要大得多。君主坦丁堡、德里和北京,相对
伦敦、巴黎和柏林而言,的确是衰落了,但它们并不象廷巴克图那样,衰落到实际上已
经灭绝的地步。有关西方为什么在现代化中居领先地位,并突然跑到其他地区前面的问
题,第十七章已作了论述。但是,这里又面临另一个问题,即:为什么非洲总的看来不
仅落后于西方,而且还落后于整个欧亚大陆呢?
这一问题几乎没有被提出过,更不用说回答了。前几章在分析欧亚大陆各文明的发
展时,提出了某些可能与之有关的因素,这里暂且提出来予以考虑。这些因素的相对意
义;如果它们确有意义的话,不作更多的研究和思考是不能评价的。
人们立即想到的非洲发展的一个显著特征是,由农业、冶金术和长途贸易引起的普
遍的促进力不久便开始停滞不前,未能进一步发展下去。非洲没有出现过在用铁制工具
开发和利用北欧、恒河流域和长江流域时在这些地区所出现的连锁反应的高潮。一个可
能的原因是,非洲缺乏相应的肥沃的、具有潜在生产率的地区。土地贫脊、气候恶劣和
舌蝇等因素,使非洲的农民和工匠不可能象欧亚大陆的农民和工匠那样,进行卓有成效
的生产。即使是条件优越的苏丹,也主要依靠出口黄金和贩卖奴隶,而这不可能为经济
的不断发展提供十分广阔的基础。
第一节所述的外部和内部的与世隔绝似乎也阻碍了非洲的发展。例如;非洲既没有
能与欧洲相比的河流和沿海出口,也不象欧洲那样,享有接近先进的拜占廷和伊斯兰教
文明随有利条件。相反,这里内地多沙漠、多雨林,而外部是烟波浩渺的海洋。这阻止
了甚至是自然资源所允许的、有限产品的有效利用。确实,与美洲不同,非洲距欧亚大
陆很近,近到足以从加农业和冶金术这样的基本技术的传播中获得好处。但是,非洲距
欧亚大陆又很遥远,远到无法接受数千年中欧亚大陆各地区一直在相互交流、使彼此得
益的长长的一系列发明。
最后,非洲很容易遭受外界的进攻,因为发展停滞便意味着软弱,而无论何地,软
弱将招致侵略。前面我们已叙述过柏柏尔人入侵苏丹和葡萄牙人进攻东南非所造成的灾
难性的结果。它们具有重大的意义,如果考虑到这一事实;对比之下,西欧在1500年上
升到世界领先地位之前的关键性的五个世纪中,没有遭到任何侵略。这种易受攻击的因
素,后来以痛苦的奴隶贸易这一极为致命的形式表现出来;奴隶贸易不仅减少了广大地
区的人口,而且导致了经济和政治混乱。
这些不同的因素可以说明,为什么非洲的发展远远落后于欧亚大陆各社会所达到的
水平。土地集体所有制的继续,城市中心未能控制非洲任何地区的经济,反映出这种迟
滞状态。另一方面,这种迟滞状态又转过来维护了诱人的平等主义和缓慢的生活步调;
而这后两者在仍很有效地保持亲属关系和土地公有制的地区是很普遍的(见第三章第四
节)。英国的非洲问题专家巴西尔·戴维森曾推断:“……非洲和欧洲之间的比较可能
对非洲有利。……就这种比较所能有的任何价值而言,欧洲中世纪的日常生活,对一般
人及其妻子来说,可能更加危险,更让人讨厌。”
这一明确的判断无疑是有道理的。但从世界历史的观点看,值得注意的一点是,非
洲社会引人注目的特征之所以能幸存下来,就因为它缺乏欧亚大陆各社会的推动力和不
断的发展。只要非洲人与外界比较隔绝,他们就能维持和享有一种在欧亚大陆诸文明中
早已消失的生活方式。但是,当西方的扩张主义抵达非洲沿岸时,非洲人不得不付出沉
重的代价。因为地区越不发达,越容易遭受侵略,结果遭到的破坏也越大。班图农民牺
牲“不发达”的狩猎民族的利益,向全非洲扩张,这是事实在近代,工业化的西方的代
表牺牲“不发达”的农民的利益,尤其是牺牲那些仍停留在新石器阶段的人们的利益,
间向全球,这也是事实。
最后,应该指出,尽管非洲人没有赶上欧亚人,但却超过了更与世隔绝的美洲印第
安人和澳大利亚士著居民。这在很大程度上说明了欧洲人进入非洲内地比进入美洲和澳
大利亚晚得多的原因。如第一节所述,这里也包括地理因素,但更主要的是非洲人,尤
其是那些同欧洲人做买卖的非洲人所达到的较高的发展水平。这些人自然是最先进的,
因为这也意味着他们是最具有生产能力的,因此,他们为有利可图的贸易提供了最好的
机会。
随着欧洲人的到来而发展起来的商业,仅在规模方面使这些先进的非洲人感到新奇。
商业活动本身并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因为长期以来,他们一直同遥远的摩洛哥和埃及
地区保持着贸易关系。因此,非洲人对葡萄牙人的反应完全不同于这时的美洲印第安人
对西班牙人的态度。确实,森林里的居民由于同阿拉伯人没有直接的接触,对欧洲人的
白皮肤、对他们的火器所产生的巨大声响、对这些新来者从海上而来——沿海居民对此
十分崇敬——感到非常惊奇。但事实仍然是,葡萄牙人的到来并没有在非洲引起象西班
牙人在美洲所引起的混乱和分裂。因此,非洲人按他们自己提出的条件同欧洲人进行贸
易。几个世纪以来,沿海地区的酋长不准欧洲人进入内地,因为他们想继续保持他们作
为欧洲买主和内地生产者之间的经纪人的有利地位。1793年,一位英国官员写道,非洲
之所以仍是一块未知的大陆,“是由于沿海居民在允许白人旅行他们的国家方面所存在
的猜忌,而不是由于伴随进入非洲而来的危险或困难。”他把这种猜忌归因于经纪人的
害怕——“害怕同欧洲贸易的利益被减少,害怕同欧洲的贸易从他们一边转移到邻居那
里,害怕内地王国”因得到欧洲武器而成为危险的竞争者。
亚当·史密认识到美洲印第安人和非洲黑人在抵抗欧洲人入侵的能力方面所存在的
差别,他于1776年写道:
在非洲沿岸和东印度群岛,各管欧洲人拥有许多重要的居留地,但在这里的任何一
国里,与在美洲大陆及其周围岛屿上的情况不同,他们没有建立那么众多而又繁荣的殖
民地。非洲以及属于东印度群岛的几个国家由野蛮的民族居住着。但这些民族并不象可
怜、孤弱的美洲人那样软弱无助;而且……他们的人口也稠密得多。……因此,在非洲
和东印度群岛,欧洲人更难以取代当地人,难以将其殖民地扩大利原居民居住的大部分
地区。

 

第十九章 南北美洲和澳大利亚

 

不过,对东印度群岛和面印度群岛诸民族来说,所有由这些事件“欧洲的扩张”产
生的商业利益已沉没和丧失在由这些事件引起的可怕的灾祸之中.

亚当·史密

11世纪,维金人偶然发现了北美洲,在长达约100年的时间里,他们试图在那里保
持居留地,但没有成功。15世纪,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但这次结果完全不同。随发
现而来的不是失败和撤退,而是对南美洲和北美洲的大规模的、势不可挡的入侵。这一
对比反映了这500年间欧洲努力和活力的增长程度。
欧洲人对美洲的迅速入侵和开发,与迟至几个世纪后才得以侵入和开发非洲,构成
了同样引人注目的对比。一个原因是地理环境;美洲大陆在地理上更易接近,更吸引人。
另一原因如亚当·史密所述,是印第安人“可怜、孤弱的”困境。虽然他们并没有处于
同一发展水平,但印第安文化的总的发展状况是,不能进行有效的抵抗。如果说这一点
符合美洲印第安人的情况的话,那么,对仍处于食物采集阶段的澳大利亚土著来说,就
更是如此。本章将叙述哥伦布登上西印度群岛和詹姆斯·库克船长登上新南威尔士之后
请重大发展的自然环境和文化背景。

 

一、大陆和民族

 

同非洲相反,美洲向欧洲移民彻底开放。这里没有阻碍接近海岸的沙洲;美洲锯齿
形海岸线上的港口,常常比非洲平直海岸线上的港口更易进入。此外,美洲拥有发达的、
相对来说没有什么障碍的内河航道,为进入内地提供了便利的通路。亚马孙河、拉普拉
塔河、密西西比河和圣劳伦斯河气势雄伟。水流平缓,这样的河流是非洲所没有的。探
险者们不久就学会了使用当地桦木独木舟。他们发现只需携带少量物品,便能划船从大
西洋顺圣劳伦斯河进入五大湖;由此南下,沿密西西比河到墨西哥湾,或者北上,沿马
更些河到北冰洋,或者西进,沿哥伦比亚河或弗雷泽河到太平洋。
一般说来,美洲的气候也比非洲的气候更有吸引力。确实,亚马孙河流域气候炎热、
空气潮湿;南北美洲两极地区气候非常寒冷。但英、法移民在其殖民地格兰德河北部地
区却很兴盛。同样,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和秘鲁也感到安适;墨西哥和秘鲁是他们的两大
中心,那里的气候同西班牙的气候相差无几,无疑与气候闷热、流行疫病的黄金海岸和
象牙海岸形成可喜的对照。
几乎美洲所有的本土民族都是从西伯利亚东北部渡白令海而来的移民的后裔。这句
话必须用“几乎”一词加以修饰,因为还有少数民族是在白令海移民到达之后从南太平
洋诸岛抵达南美西岸的。这些南太平洋的亚尔古英雄“发现”过南美洲多少次虽无人知
晓,但仅从所培植的植物这一证据,足以确定他们横渡大海远征美洲的事实。当在太平
洋两岸发现相同的、高度驯化的、离开人的培植就无法生存的植物时,它们的分布只能
由人类的迁移这一点来解释。
不过,有一点确凿无疑:欧洲人在美洲发现的印第安人,至少有99%是渡白令海而
来的种族的后裔。在近代之前,人们认为印第安人首次渡海来到美洲大陆是在约10000
年以前。考古新发现和碳14年代测定法的使用,彻底修正了这一估计。现在普遍同意,
人类肯定在20000年以前,很可能在2000O年或更早些时候就已生活在美洲大陆。印第安
人最后一次大迁移大约发生在3000年以前。接着来的是爱斯基摩人,他们不停地往返于
海峡两端,直到现代政治环境迫使他们留在海峡的这一边或另一边为止。总之,在离亚
洲最近的美洲地区,这时的人口已十分稠密,从而阻止了进一步的迁移。
对这些早期的移民来说,过海到美洲大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困难。冰河时代末期,
封冻了大量的海水,海面下降了460英尺,于是露出了一座宽1300英里、连接西伯利亚
和阿拉斯加的陆桥。如此大的“桥”实际上是一块大而新的次大陆,为当时动植物的广
泛传播提供了广阔的范围。而且,这一地区由于猛然低落下去,不是被冰覆盖着,而是
被湖泊、沼泽、草地和冻土带的各类灌木所覆盖;这些植物为当时的大型哺乳动物如乳
齿象、猛犸、麝牛、騣犎、驼鹿、麋山羊和羚羊、骆驼、狐狸、熊、狼和马提供了牧场。
由于这些动物越过陆桥来到美洲大陆,因此,随之而来的便是以捕捉它们为生的猎人。
即使在气温的回升使海面增高、淹没了这块连接地之后,最终形成的海峡也很狭窄,
可以在看到对岸的情况下乘粗制小船毫不费力地渡过。后来的更先进的移民可能是乘船
从亚洲来到美洲,然后沿西北海岸继续航行,直到最后在今日所谓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登
陆和定居。

渡海来到阿拉斯加的大多数移民,越过育空高原中部冰封的山峡,继续进入北美内
地。他们被促使他们移居美洲大陆的同样的力量——寻找新的狩猎场地的动力和后方部
落不断向前挺进的压力——推动着向前迁移。这样,分散的狩猎部落不久便布满南、北
美洲两块大陆。人们发现,有明确的迹象表明,到11000年以前,亚洲移民已到达南美
洲的南端。
关于种族特性,所有印第安人都属于蒙古种人。他们以颧骨高凸、头发硬直粗黑、
脸上和身上汗毛稀疏、小时候脊骨背后带有蒙古种人的斑点为特征。不过,不同的部落
变异甚大;美洲最早的印第安人比后来的印第安人更不象蒙古种人,因为在今天所谓的
蒙古种人完全进化之前,他们就已离开了亚洲。移民以近亲繁殖的小集团散居各地带,
也说明了诸独特生理类型存在的原因。

 

二、文化

 

迁居美洲大陆的移民几乎没带来什么文化,因为他们来自欧亚大陆最落后的地区之
———西伯利亚东北部。当然,他们都是组成小集团的猎人,仅拥有粗糙的石器,没有
陶器,可能除狗外,也没有其他已养驯的动物。由于他们进入一块无人居住的大陆,因
此,能毫无约束地形成自己的风俗,而没有雅利安人迁移印度河流域或亚该亚人和多里
安人移居希腊时所受到的当地居民的影响。
在以后几千年中,美洲印第安人的确发展了丰富多彩的种种文化。他们不仅适应了
所面临的范围广阔的自然环境,而且他们彼此间也已相适应。有些印第安人仍停留在狩
猎集团的阶段,而另一些印第安人则发展起王国和帝国。他们的宗教信仰包括所有已知
的种类,其中还有一神教。他们使用约2000种截然不同的语言;有些语言相互间的差异
就象汉语和英语间的差别一样。这表明在这里如同在整个东半球一样,语言的变化极为
丰富;据悉,1500年,存在于东半球的语言约30O0种。这些语言不论在词汇,还是在其
他方面都并不原始。莎士比亚使用了大约24000个词,钦译《圣经》使用了约7000个词;
而墨西哥的那瓦特语使用了2700O个词,被认为是世界上最落后的民族之一的火地岛上
的雅甘人至少也拥有30000个词。
鉴于各类制度和习俗,人类学者将美洲大陆分成大平原地区、东部森林地区、西北
沿海地区等现个文化区。一种更简单的分类法是以获得食物的方式为标准,将其分成三
类:渔猎采集文化、中级农业文化和高级农业文化。这种分类不仅更加简单,而且从世
界历史的观点看,也更富有意义,因为它有助于解释印第安人对欧洲人入侵的各种反应。
高级农业文化存在于中美洲(墨西哥中部和南部、危地马拉和洪都拉斯)和安第斯
高原地区(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和智利北部);中级农业文化一般位于高级农业
文化的邻近地区;而食物采集文化则位于更遥远的地区——南美洲南部和北美洲西部和
北部。
这种文化上的地理分布,强调了这样一个事实:同非洲相反,美洲最先进的地区并
不位于离欧亚大陆最近的地方。一个原因是,与对非洲人起重大作用的中东地区和地中
海盆地不同,西伯利亚东北部不是伟大的文明中心。另外,阿拉斯加和加拿大北极区的
气候条件,与苏丹草原地区的气候条件也不相同,明显无助于文化的迅速发展。因而,
美洲的发展速度并不取决于离欧亚大陆的远近,而取决于适合农业发展的程度。因此,
农业首先在美洲那些与欧亚大陆的农业发源地中东极为相似的地区,即高原地区发展起
来,是有重大意义的。在高原地区,无需为准备农田而大面积地砍伐森林,那里有足够
的降雨量使各种作物得以生长,而且还拥有大量可培植的、具有潜在高产特性的土生植
物。
第三章第一节叙述了约公元前7000年中美洲地区的农业的起源,以及至公元前1500
年,即食物种植最终成为社会决定性因素之前的漫长的“早期农业”阶段。印第安人培
植了100多种植物,与整个欧亚大陆所培植的植物一样多,这确是一个非凡的成就。如
今,美国50%以上的农产品都来自由印第安人驯化的各种作物。
玉米几乎是所有地区的主要产品,最初只是一种杂草,其穗还没有一个人的拇指甲
大。印第安人将它培育成一种长棒子上长满一排排种子的作物。他们彻底培植了玉米,
使它变得只有依靠人类才能生存;如果人们不种它,它就会灭绝,因为培植后的玉米已
不能散播自己的种子——玉米粒。印第安人利用大量有毒植物的技术,也给人以深刻的
印象。其中之一是木薯属植物,即美国的木薯淀粉;印第安人去掉其中致命的毒素,保
留了淀粉。印第安人种植的其他重要植物有:南瓜、马铃薯、西红柿、花生、可可豆、
烟草、以及含有大量蛋白质的豆类植物。印第安人留传下来的药用植物有:药鼠李、可
卡因、山金车花、因皮卡克和奎宁等。在这些发现最终证明两半球的农业有其独立的起
源之前,美洲种植的植物没有一种是在东半球培植的。
印第安人的农业发源地,也是他们最早进一步发展农业、并逐渐形成“高级农业文
化”的地区。这又转过来深深地改变了印第安人的生活方式。总的看来,其结果和在欧
亚大陆一样,大大增加了定居的人口和那些与最低限度的生存没有直接联系的文化活动。
换句话说,正是在这些高级农业文化中,有可能发展起在某些方面可与西非相比较的庞
大帝国和复杂文明。不幸的是,美洲本土的这些文明突然被西班牙人所制服。结果,除
他们培植的宝贵的植物外,几乎没留下什么东西。

 

三、文明

 

美洲印第安人的三大文明是:位于今尤卡坦、危地马拉和英属洪都拉斯地区的玛雅
文明、位于今墨西哥地区的阿兹特克文明和从厄瓜多尔中部到智利中部、延伸3000英里
的印加文明。(见图21“美洲印第安人的帝国”)玛雅人以其艺术和科学的显著发展而
闻名于世。他们独自发展了表意文字。用字母或记号作为表达思想的传统符号。为了计
算时间、预言未来和为献祭和主要的丧葬事宜推算吉日,他们还研究了天体的运动。由
经过专门训练的祭司搜集的天文学知识非常广泛,据认为,至少与当时欧洲的天文学知
识不相上下。玛雅人的复杂的圣历以共同周期为基础;这种周期在其倍数与时间相一致
时便并入更大的周期。他们的有些历法计算跨越几百万年——这是一个给人印象极为深
刻的时间范围方面的观念,如果我们回想起最近在欧洲,世界的创造是如何被确定在公
元前4004年的话。
玛雅人的城市,如果它们可以这样称呼的话,是举行仪式的中心,而不是要塞、居
住地或行政首都。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玛雅人从事的是刀耕火种的农业;这种农业在两、
三年内便耗尽了土壤的肥力,因此,他们需要不断地迁移村庄驻地。为了平衡这种暂时
的生活方式,玛雅的耕种者们在主要是举行宗教仪式的中心建立了一些巨大的石头建筑
物,以此来表承他们的社会的统一。这些建筑物是巨大的金字塔庙宇和公共住宅,祭司
和新教徒可能就住在这里。这种建筑物完全靠石制工具建成,用雕刻加以装饰;这些雕
刻在美洲是无与伦比的。现被列为世界伟大的艺术之一。
4至1O世纪期间,玛雅文明非常繁荣,但随后便衰落下去,其原因尚不清楚。可能
是由于土壤的肥力耗尽,或疫病流行,更可能是由于反对供养包括祭司集团在内的宗教
中心的农民革命。总之,这些巨大的石头建筑物被废弃,被周围的森林所吞没,近几十
年才被考古人员发掘出来。
同爱好艺术、富有知识的玛雅人相比,阿兹特克人显得粗野好战;这一对比使人联
想起东半球的罗马人与希腊人之间的悬殊差别。实际上,阿兹特克人是后来才进入墨西
哥的。几个世纪内,这里相继形成了一系列高度发展的社会。这些社会很容易遭到来自
干旱的北方的蛮族的攻击;自然,这些蛮族是被肥沃的土地所吸引而迁移南下的。最后
一批入侵者就是阿兹特克人。他们在特斯科科湖的一些岛屿上定居下来,然后,占据了
阿纳瓦克谷地的大部分地区。随着人口的增长,岛屿变得非常拥挤,阿兹特克人通过建
造“浮动园地”来扩大耕地面积。“浮动园地”是一些在湖底丛生的杂草上面铺垫上湖
土、由生长的杂草固定在湖底的浮岛。直到今天,某些地区仍使用这种耕作方法。每次
播种之前,农民们都要挖些新的湖上,铺在“浮动园地”上,因此,其表面随着一次次
耕种而不断增高。然后,农民们再挖去表层的泥土,用于建造新的“浮动园地”,于是
开始了一个新的循环。
“浮动园地”使阿兹特克人的人口和财富剧增。15世纪早期,阿兹特克人与湖岸诸
城镇结成联盟,并从他们的驻足点迅速地向四面八方扩大自己的影响。他们经常对外远
征袭击,迫使其他民族以实物向他们进贡和为他们服劳役。在西班牙人到达之前,阿兹
特克人的统治西至太平洋,东达墨西哥湾,南几乎到尤卡坦半岛,北抵格兰德河。首都
特诺奇蒂特兰这时已成为拥有20万到30万人口的大城市,通过几条道路与海岸相连,征
服者科尔特斯将这个首都同威尼斯相比。认为它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当他的副
手贝尔纳·迪亚斯·德尔·卡斯提略从大庙宇的顶端观看全城时,也为首都的壮观而感
到敬畏:
在我们登上大庙宇的阶梯之前,孟特库苏玛正在顶端向他崇拜的神献祭;他派了六
名祭司和两位主要官员领科尔特斯登上阶梯。通向顶层的台阶共有114级。……的确,
这是一座地狱般的庙宇,从其最高点可以俯瞰四周近邻的全景;从这里,同样可以看到
三条通向墨西哥的大道。……我们还看到了来自查普特佩克的水渠,它向全城供应淡水。
另外,我们还清楚地看到一座座桥梁横架在水渠上,道路和水渠纵横交钱湖水通过水渠
涨落。湖面上,小船星罗棋布,它们将粮食、制造品和其他商品运往城市。从这里我们
还发现,在这座城市和建立在湖上的其他所有城镇里,家家户户仅以吊桥或小船作为交
通工具。在这些城镇中,一座座涂有白色胶泥的美丽的庙宇,从小建筑群中拔地而起,
犹如我们西班牙城市中的许多宝塔和城堡。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壮丽的景象。
饱览这一壮丽景象之后,我们又将目光转向大集市,看到那里群集着许许多多的买
主和卖主。由这一庞大人群产生的喧闹声和嘈杂声,大得连四英里以外的地方都能听到。
我们中有些人曾去过君士坦丁堡和罗马,旅行过整个意大利。他们说,从未见过系墨西
哥这里的集市:地盘这么大,管理得这么好,拥有这么多的人。
阿兹特克人的势力建立在持久备战的基础上。所有男人都要携带武器;国家军火库
始终备有武器,供需要时使用。凭借有效的军事机器,阿兹特克人从其臣民那里榨取到
数量惊人的贡物。据其现存的资料记载,除其他各种物品如军服、盾牌和宝石之外,他
们一年还征集到玉米1400万磅、三类和苋菜各800万磅、棉花200万包。
首都的壮丽和源源涌入首都的大量贡物,自然使西班牙人断定,孟特祖玛是一个大
帝国的统治者。其实并非如此。仆从国在履行国家职责方面仍相当独立,并实行完全的
自治。它们同特诺奇蒂特兰的唯一的联系是纳贡;它们所以纳贡,是因为害怕阿兹特克
人的远征。除秘鲁印加人的国家外。没有一个美洲印第安人的国家组织得比城邦更大。
阿兹特来人与印加人不同,并不试图使他们的臣民受阿兹特克人的生活方式的同化,为
所有人都享有公民权作准备。
西班牙人不仅为阿兹特克国家的富有和豪华而眼花缘乱,而且也为其宗教仪式上大
肆屠杀一排排献祭用的人而毛骨悚然。西班牙人不久便认识到,金字塔是人们献祭用的
祭坛;而就在这些到处可见的、用于宗教仪式的金字塔的顶端,献祭用的人遭到屠杀。
祭礼在中美洲很普通,但没有一个地方象阿兹特克人那样,实行着魔似的大屠杀。实际
上,阿兹特克人的侵略目的就是去捕捉俘虏,用以献祭,以及去迫使仆从国向其首都纳
贡。
阿兹特克人认为,第—个目的比第二个目的更重要,因为祭司告诫他们,世界经常
处在被洪水淹没、尤其处在太阳熄灭的危险之中。因此,需要用人来献祭,以抚慰天上
的神灵。但这一做法使阿兹特克人陷入一个真正的恶性循环之中:为防止普遍的灾难,
需用人来献祭,而献祭用的人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得到;只有用人献祭才能进行成功的战
争,但转过来只有通过战争才能得到献祭用的人。贝尔纳·迪亚斯是这一恶性循环的最
终结果的见证人: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镇区“索科特兰”中位于庙宇附近的那块地方。这里十分整齐
地堆放着许多人的头颅——可以肯定有10万多个,我再重复一遍,10万多个。同样,在
这个广场的另一角落,你还能看到整齐地堆放着许多残存的人的尸骨,这些尸骨是数不
清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头悬吊在两旁的柱子上。……在这个国家内地的任何镇区,
我们都能看到同样可怕的情景。……
最后谈谈秘鲁的印加人。应该指出,“印加”是其君主的称号,因此,虽然习惯上
称印加人为印加印第安人,但严格地说,这样称呼是不正确的。实际上,他们是擅于饲
养美洲驼和种植马铃薯、操克丘亚语、属于克丘亚种族的许多部落中的一个。12世纪,
他们在库斯科谷地定居下来,不久便统治了这个地区。在早期阶段,他们的战争首领逐
渐建立起一个王朝,而他们的部落成员则成为其他部落中的贵族。世袭王朝和贵族阶层
相结合——这在美洲大陆是独一无二的——构成了建立帝国的有效工具。由于一代一代
印加即国家首领的杰出才能,这一点尤其符合实际。印加唯一合法的妻子是他自己的亲
姐妹,因此,每个印加都是兄弟姊妹通婚所生育的后代。这种近亲繁殖大约持续了八代;
而最早的祖先一定非常强健,因为正如西班牙人所看到的那样,王子们都是些英俊、精
力旺盛的人。
印加人从座落在秘鲁高原上的帝国首都库斯科城向外派出军队和使节,向西到沿海
地区,向南和向北沿大山谷前进。在西班牙人入侵之前,他们已将版图从厄瓜多尔扩大
到智利中部,南北长约2500英里。这样,他们统治的领土比阿兹特克人的领土大得多,
而且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帝国。
这一帝国在地理上由完整的道路系统紧紧地连接成一体;这一道路系统包括用芦荟
藤编织成的索桥和用有浮力的芦苇制成的浮桥,其中有几百英里道路至今仍可通行。大
面积的灌溉系统同样很重要,它使印加帝国成为繁荣昌盛的农业国;其中部分灌溉系统
至今仍在使用。当时的通讯靠由驿站和信差组成的综合系统维持;信差迅速地将信件送
往全国各地。
复杂的朝廷仪式和基于太阳崇拜的国教,进一步促进了帝国的统一;这一宗教认为
“印加”是太阳的后裔,在太阳礼拜中,他起着重要的作用。帝国统治的其他方法还包
括:土地、矿藏和牲畜归国家所有;为了税收和军事上的目的,编制详细的人口调查表;
废黜世袭的地方首领;为同化被征服的民族,强迫居民在新地区定居;在国家的主持下,
举行集体婚礼。毫不奇怪,印加帝国被认为是有史以来世界上最成功的极权主义国家之
一。

 

四、结论

 

美洲印第安人的这些成就虽给人以深刻的印象,但事实仍然是,仅一小撮西班牙冒
险者便能轻易推翻和彻底消灭美洲大陆的这三大文明。墨西哥和阿兹特克帝国各自至少
有人口300万,有些人估计,它们的人口多达这个数字的五倍,这是一个至今仍未解决、
争论不休的问题。西班牙单方面取胜的原因,最终应归于美洲大陆的与世隔绝。应该指
出,这种与世隔绝和非洲的情况一样,既是外部的,又是内部的。这就是说,不仅美洲
清印第安文明同其他大陆诸文明的相互影响和相互促进被切断,而且诸印第安文明彼此
之间也很隔绝。
“关于秘鲁和中美洲的相互关系,”一位考古学家说,“从形成时期[约公元前
1000年]到西班牙人入侵这段漫长的时期内,没有一件实物或一篇记录足以证明这些地
区之间确实存在着影响和接触。……”换句话说,在2500年中,没有任何可靠的证据可
证明中美洲和秘鲁诸文明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在这几千年中,
欧亚大陆各地区以及撒哈拉按漠以南非洲正处于频繁的、成果累累的接触之中(后者在
程度上要低一些)。因此,最终结果是,美洲印第安人——甚至是安第斯山脉和中美洲
地区的印第安人——远远落后于欧亚人,尤其是落后于技术发展格外早的欧洲人。到
1500年时,美洲大陆刚进入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早在约公元前2500年就已达到的文明阶
段。
当西班牙人入侵美洲、双方发生对抗时,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首先,它意味着:
印第安人发现自己在经济上和技术上都远远落后于侵略者所代表的文明。印第安人高度
发展的艺术、科学和宗教,不应掩饰他们在物质领域极为落后这样一个事实。这种悬殊
差别在中美洲最为明显,而在安第斯山脉地区也普遍存在。农业上,印第安人虽在培植
植物方面取得了卓越成就,但在实际生产中却很少生效。他们的耕作技术从未超过养活
全体居民这一最低限度,而他们的人口很少达到东半球的人口的密度。他们的工具仅用
石头、木头或骨头制成。印第安人不会冶炼矿石,尽管他们也使用金属,但几乎只用于
装饰目的。他们所制造的船只有独木舟和远洋木筏。至于陆上运输工具,印第安人还没
有利用轮子;他们虽已知道轮子,但只是用作玩具。除美洲驼和羊驼外,人的背是唯一
的运输工具;美洲驼和羊驼虽用于安第斯山脉地区,但不能运载重物。
这一技术落后的直接意义不应夸大。印第安人用长矛和弓箭对付西班牙人的马和枪,
显然处于极为不利的境地。但在经历了最初的打击之后,印第安人渐渐习惯了火器和骑
兵。此外,西班牙人不久便发现,印第安人的武器非常锋利耐用。他们开始更加喜欢印
第安人的棉制盔甲,而不喜欢自己的盔甲。一位征服者叙述道:阿兹特克人有……两座
军火库,里面装满了各种武器,其中许多武器用黄金和宝石子以装饰。这些武器包括不
同规格的盾牌、军刀和一种大砍刀。这种大刀需用双手挥动,刀刃用燧石磨制而成,因
此,极其锋利,比我们西班牙人的剑更易于砍杀。此外,长矛也比我们的长,全长一噚,
一端装有尖头,也是用几种锋利的燧石制成的。这种长矛非常锋利坚硬,能利穿最坚固
的盾牌,刺杀起来象剃刀一样便利;墨西哥人甚至用这种石头刮脸。另外,还有极好的
弓箭、单头和双头长枪、专门用于发射的皮条,以及为他们特制的圆石投石器和一种大
盾牌。这种盾牌结构非常精巧,不用时可以卷起来,只是在战场上才展开,能从头到脚
将整个身体遮盖住。
这说明,除技术上的悬殊差别外,促使西班牙人获胜的还有另外一些因素。一个因
素是,印第安各民族之间缺乏团结。在墨西哥和秘鲁,西班牙人能利用对库斯科和特诺
奇蒂特兰的暴虐统治不满的附属部落。印第安人还被过于严格的统治所削弱。他们的头
脑里被灌输了绝对执行命令的思想,并对此习以为常,因此,当其首领被推翻后,他们
不能自己组织起来进行抵抗。
这种服从思想回家教的禁锢而进一步加剧。墨西哥的科尔特斯和秘鲁的皮萨罗最初
都被当地人认为是返回大地、实现古老的预言的神。库斯科的阿塔瓦尔帕和特诺奇蒂特
兰的孟特祖玛之所以会出现自取灭亡的动摇,原因就在于此。对阿塔瓦尔帕来说,西班
牙人就是造物神维拉科查及其追随者。为此,这位统治者温顺地等待着皮萨罗的到来;
皮萨罗和其手下的18O人迅速控制了这个庞大的帝国。同样,对孟特祖玛来说,科尔特
斯就是神灵魁扎尔科亚特尔;他正返回大地,要求他的合法王位。因此,这位统治者也
无精打采地恭候着西班牙人在其首都安营扎寨。
阿兹特克人的战争观念同样使他们蒙受灾难。他们认为,战争是短期的,是为宗教
仪式尽力;而发动战争的主要目的是捕捉俘虏,用俘虏的心祭神。因此,他们发动的战
役常常是出于礼仪的争夺;战争中,以最低限度的混乱和破坏捕捉俘虏。这种军事传统
显然是一大障碍,因为西班牙人—心想获胜,而阿兹特克人只想捕捉俘虏。
如果说美洲大陆各大文明缺乏抵抗欧洲人的力量和内聚力的话,那么,发展程度较
低的食物采集文化和中级农业文化地区就更是如此。正因为它们发展程度低,其人口也
就较少,不过各种估计大相径庭。以历来较低的数字为例,印加帝国有人口300万,而
南美洲其他地区仅有人口约100万。同样,居住在格兰德河以南地区的人口有300万,而
居住在格兰德河以北地区的人口仅100万。当欧洲人到来时,那些发展较差的地区的美
洲印第安人简直没有足够的人力守卫他们的家园。而首批探险者传给他们的疾病,更加
深了印第安人的这一弱点;他们由于缺乏免疫力而大批死于流行病。因此,早期殖民者
常常发现被遗弃的田地和无人居住的村落。于是,他们便接管过来。
后来,当大批移民开始从欧洲移居美洲时,印第安人被绝望地击溃了。最早到来的
是商人。他们几乎未遭到任何竞争和抵抗便遍及整个美洲大陆;因为美洲不象非洲,没
有与之抗衡的土著商人阶层。其次是移民。他们被宜人的气候和肥沃的土地所吸引,源
源不断地来到这里,淹没了不幸的印第安人。当印第安人在绝望中偶然拿起武器时,由
于他们缺乏团结和基本的人力、物力资源,因此注定要失败。于是,这种不相等的争夺
很快便告结束;获胜的白人占有上等土地,印第安人被赶进居留地或新主人不感兴趣的、
不大吸引人的地区。
很明显,美洲的力量对比完全不同于非洲的力量对比。地理条件,人口较少,经济、
政治和社会组织的发展水平较低,所有这些都对印第安人不利,使欧洲人能占领南北美
洲;而这时在非洲,欧洲人仅在沿海地区占有几个不稳定的小立足点。亚当·史密称印
第安人为与非洲黑人不同的“可怜、孤弱的美洲人,”是完全有道理的。

 

五、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是世界上最与世隔绝的大陆,其与世隔绝的程度比南美洲南端和非洲南端
的与世隔绝更加严重。这一与世隔绝使古代的生命类型得以幸存到现代,其中包括诸如
桉树属的植物和诸如单孔目动物和有袋目动物的哺乳动物。在澳大利亚,古人类型也幸
存下来;18世纪后期,当首批英国移民来到这里时,他们仍处于旧石器阶段。和美洲印
第安人的情况一样,土著居民最早到达澳大利亚的日期尚未确定。考古发掘渐渐将这一
日期向后推。最新发现表明,土著居民到达这里的日期至少在31000年以前。当时,澳
大利亚与印度尼西亚群岛之间仅由狭窄的海峡隔开,有三个不同的种族集团渡海来到这
里。这三个种族在今天的土著居民中仍可辨别出来。其中大多数属于身材细长、四肢较
长的民族,他们皮肤棕色,身上没什么毛,头发、胡须卷曲如波。他们之所以大批生存
下来,是因为他们居住在对白人没什么用处的沙漠地区。在气候凉爽、土地肥沃的东南
角,生存着一个人数不多、完全不同的土著民族。他们身材粗壮,皮肤浅棕色,身上多
毛,胡须浓密。而沿东北海岸,在澳大利亚唯一稠密的热带雨林地区,居住着第三个种
族集团。他们是黑人民族的一支,身材瘦小,鬈发蓬松,皮肤黝黑。
这些民族的文化并不相同。最先进的是居住在东南部的民族的文化这里雨水充足,
适合长期居住。但整个澳大利亚的土著居民由于完全与世隔绝,仍处于旧石器时代的食
物采集阶段。他们的停滞不前,在技术和政治组织方面表现得特别明显。除为了装饰外,
他们一般不穿衣服。他们的住房,在干燥地区由简单的露天防风林组成,而在潮湿地区,
则是低矮圆顶的小棚,这种小棚由任何可得到的材料拼凑而成。他们的主要武器是梭镖、
梭镖发射器和飞镖,所有这些都是用木头制成的。他们不知道制造陶器,所使用的器皿
只有少数编织的包和篮子,以及偶然用树皮或木头制成的碗。作为食物采集者和狩猎者,
他们技艺高超,非常机灵。他们以范围广泛的植物及动物为食,熟悉这些食物的种类、
习惯和特性,并竭尽全力地维持他们赖以生存的植物和动物的繁殖率。但土著居民不是
食物生产者,他们保证充足的食物供应的方法是举行宗教仪式,而不是耕种。其中典型
的仪式是:在希望增加猎物和植物的地方,将血和土混在一起。
澳大利亚的政治织织几乎与技术同样落后。象大多数处于食物采集阶段的民族一样,
土著居民通常以群体和家族集团的形式生活、居住在一起,并转徙于一定的地区。他们
没有真正的部落,只有以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为标志的区域划分。因此,他们没有酋长、
朝廷或其他正式的政府机构。不过,这些土著居民具有非常复杂的社会组织和礼仪生活。
获得猎物的猎人,或采集一天归来的妇女,要按严格规定,将其所获分给本家族所有成
员。在昆士兰北部的土著中,当一个人打喷嚏时,所有听到的人都要用手拍打自己的身
体,拍打的具体位置随他们同打喷嚏者的确切关系的不同而不同。
澳大利亚社会这些非物质方面的情况是如此复杂,以致对专门研究原始风俗的学者
来说成为一件乐事。但这些事物的过早发展,在18世纪后期欧洲人来到澳大利亚时,对
土著居民几乎没有什么帮助。如果说具有繁荣的文明和广泛的农业社会的美洲印第安人
无法抵抗白人的话,那么,处于旧石器时代的澳大利亚人显然也同样如此。他们的人数
极少,在欧洲人来到时总共约30万。这意味着在有利的沿海或大河流域地区,每平方英
里只有一、两个人,而在干旱的内地.每30到40平方英里才一个。除人数少这一弱点外,
土著居民还缺乏进行有效的抵抗所必需的武器和组织。与美洲印第安人和非洲黑人不同,
他们不大想获得和使用白人的“火棍”。因此,大批不幸的土著居民惨遭英国移民的屠
杀;在这些移民中,有许多人是从拥挤的监狱用船运往此地的违法的囚犯。疾病、酒精
中毒、肆意屠杀和大批没收土地,使土著的人口下降,减少到今天的45000人,外加同
异族通婚所生育的80000混血儿。1853年,一位维多利亚的移民在下面这段典型详述中,
暗示了澳大利亚人所受的待遇:“澳大利亚土著民族同莫希坎人和其他许多已知的部落
一样,仿佛是天意注定要他们在文明进步面前从其本上消失。”
更悲惨的是大约2500名塔斯马尼亚人的命运,巴斯海峡将他们同澳大利亚隔开,澳
大利亚土著所缺乏的东西,塔斯马尼亚人也缺乏,而且情况更加严重。他们没有梭镖发
射器、飞镖、渔网和其他所有捕鱼的工具。英国向塔斯马尼亚岛运送了最残酷的罪犯。
1803年,这些罪犯登陆之后,象猎杀动物一样大肆屠杀当地人。几十年内绝大多数人被
消灭。最后的一个男子死于1869年,最后的一个女子死于1876年。这位女子名叫特鲁格
尼尼,生于1803年,即白人入侵塔斯马尼亚岛的第一年;因此,她的一生跨越了其民族
被灭绝的整个时期。她恳求不要解剖她的尸体,但连这一可怜的请求也得不到满足,她
的骨骼被陈列在霍巴特博物馆。这是一个恰当地展现这一民族命运的纪念馆;而塔斯马
尼亚人之所以毁灭,是因为他们恰好居住在地球上难以接近、未受到促进的地区。一位
名叫雪弗伦德·托马斯·阿特金的人,目击了当地人的灭绝,从而推断出某些不仅与塔
斯马尼亚岛有关,而且也与所有这类地区——在那里,欧洲人遇到了物质技术发展受阻
碍的民族———有关的结论:
的确,从所归纳的大量事实来看,这似乎是天国里一条普遍性的法则:当以渔猎为
生、靠地上野草、块根和果实过活的野蛮部落同以畜牧业、农业和商业为正业的文明种
族发生冲突时,野蛮部落在文明种族进步的面前消失了……。

 

第二十章 欧洲扩张前夕的世界

 

……一场西方借以发迹的技术革命战胜了当时所有其他文明,并强行将它们联合成
一个差不多是世界范围的社会。革命的西方人的发明是以“海洋”代替“草原”,作为
全世界交往的主要媒介。西方首先以帆船,然后通过轮船利用海洋,统一了整个有人居
住以及可以居住的世界,其中包括美洲大陆。

A·J·汤因比

中世纪500到15O0年的1000年中,全球的势力均衡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开始时,西
方是欧亚核心区的一个多骚乱的前哨基地,因帝国的崩溃和一再发生的侵略而遭到毁坏。
迟至12世纪时,英国编年史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还表达了这样一种孤独感和不安全感:
世界的划分是不公平的。在世界三大部分中,我们的敌人将其中一部分——亚洲占
为他们的世袭家园;我们的祖先认为它等于其他两部分之和是正确的。从前,我们的宗
教就是在这里伸展出它的分枝,所有的使徒除两人外也都在这里死去。但现在,这些地
区若还有基督徒活着的话;他们是靠土地勉强维生,并向其故人纳贡;他们在默默地期
待着我们带给他们已失去的自由。世界的第二部分非洲也是如此,我们的敌人用武力占
领了它200多年,这对基督教世界威胁更大,因为非洲人从前曾供养过这些最傲慢的、
精灵般的人们;他们的所作所为将使这一停滞不前的时代象拉丁语生存得那么长久地不
受基督教《圣经》的影响。第三部分是世界剩余的地区——欧洲。我们基督徒仅居住在
欧洲的一部分地区里,因为,谁愿将基督徒的名声给予那些居住在遥远的海岛上、象鲸
鱼似的在冰海中谋生的野蛮人呢?世界的这一小部分虽属于我们,但也被迫接受了好战
的突厥人和萨拉森人:他们已占据西班牙和巴利阿里群岛达300年之久,并期望着吞没
其他地区。
但那时,潮流已开始转变。西方正在开发内部资源,发挥内在活力;这首先在长期、
成功地反穆斯林和异教徒的十字军东侵中表现出来,后来又在对世界各地的海外扩张中
表现出来。对比之下,明朝的中国正撤回到与世隔绝的境地;而奥斯曼土耳其人则在从
印度洋驱逐葡萄牙人毫无成效之后,屈从地断定:“上帝赐给我们的是陆地,海洋则是
赐给基督教徒的。”同样说明问题的是下面这一事实:莫卧儿帝国的创建者巴布尔在其
著名的《自传》中,从未提到过葡萄牙人;莫卧儿海军也未曾试图恢复穆斯林在印度洋
上的优势。这样,世界的海洋空荡荡地留给了西方人,他们迅速利用了这一大好机会。
世界事务的重要性在1625年一位奥斯曼帝国的观察家的下述评论中清楚地表示出来:
现在,欧洲人已开始了解整个世界;他们将船只派往各地,控制各重要港口。以前,
印度、信德和中国的货物常常运到苏伊士,再由穆斯林发往世界各地。但现在,这些货
物却被装上葡萄牙、荷兰和英国的船只,运到了弗朗吉斯顿,再从那里运往世界各地。
他们将自己所不需要的东西运往伊斯坦布尔和其他伊斯兰教国家,以五倍的价格出售,
从中牟取暴利。因此,在伊斯兰教国家,黄金和白银变得越来越少。奥斯曼帝国必须控
制也门沿岸地区和从那里经过的贸易;否则,不久以后,欧洲人将统治诸伊斯兰教国家。
如果将这一富有洞察力的分析同早500年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的分析作一比较,世界
结构的根本变化将显得十分明显。确实,这一变化是如此根本,以致它标志着西方占优
势的近代的到来。
前古典时期和中世纪时期都是以游牧民的陆上侵略为开端的;这些游牧民利用其优
越的机动性,趁帝国衰弱之际,闯进文明中心。对比之下,近代是以西方人的海上侵略
拉开序幕的;西方人以同样的机动性在世界的海洋上活动,并进而无阻碍地开始全球规
模的活动。
除公认的海上优势外,西方人还拥有更为重要的、全面的技术优势——这一优势在
以后几个世纪中稳步增长。因而,16世纪时,欧洲人凭借航海帆船和海上大炮,享有象
铁制武器化于铜制武器那样的优势,而到19世纪时,他们的轮船、制造工业和机枪,又
使他们拥有如同农民优于猎人那样的更加有利的优势。因此,犹如班图人取代布须曼人、
蒙古人取代阿依努人那样,欧洲人无情地建立了他们的全球霸权。在这过程中,欧洲人
首次使各大陆相互间发生直接交往,从而结束了世界历史中的欧亚大陆地区性的阶段,
开始了全球性的阶段。

 

地图

 

人类在整个历史上的活动范围是由技术发展的水平决定的。技术愈原始,活动的范
围愈有限;相反,技术愈先进,活动的范围愈广阔。因而,,据有原始的卵石工具、缺
衣少穿的更新世灵长类动物的活动范围仅限于温暖的非洲大草原;持有良好工具、穿有
衣服并能支配火的直立行走人将他们的活动范围扩展到欧亚大陆的温带;而拥有更复杂
的技术的人类则将活动范围进一步推进到欧亚北部、美洲和澳大利亚。
技术进步不仅使活动范围扩大,而且还导致人口增长。技术愈先进,对自然环境的
开发就愈有效,因而,能在一定地区内生存的人口也就愈多。
人口爆炸自然仅限于那些参加技术革命的种族。因而,有些种族人口增长,上升到
现在所居的统治地位,还有一些种族人口减少,沦于湮没无闻的境地。
随着农业革命的到来,人口增长方面的悬殊差别不仅使一些种族兴旺、另一些种族
衰落,而且还引起从事农业者的增长和狩猎者的减少。拥有较先进技术的农业者的人数
远远超过狩猎者。
农业革命使文明的出现成为可能。文明最初仅出现在最适于农业生产的肥沃的大河
流域地区。因而,早期的文明如图6“公元前3500-1500年的欧亚古代文明”所示,是
汪洋大海般的野蛮状态中的几个小岛。公元前二千纪期间,操印欧语和闪语的游牧部落
的入侵制服了这些古代文明,从而为继其而起的古典文明扫清了场地。
这些古典文明区和帝国包括的不是与世隔绝的大河流域区,而是一个个完整的地区。
例如欧洲、印度和中国的诸地区性帝国的发展情况。这些地区性帝国一起构成了欧亚核
心区,即一长条由诸文明区和诸帝国组成的连续的横贯欧亚大陆的地带。
古典文明同古代文明一样,在许多情况下为新的欧亚范围的入侵浪潮所推翻。在欧
亚大部分地区,一个个帝国组织最后被重新建立,并得到巩固,但是在西方,短命的加
洛林帝国由于穆斯林、马扎尔人和维金人的新的入侵浪潮而被推翻。还有另外两次大的
入侵浪潮也深深地影响了中世纪时的欧亚大陆,这就是始于7世纪的伊斯兰教的入侵和
13世纪的蒙古人的入侵。
这些入侵虽然开始时具有破坏性,但确也起了联结的作用,创立了一个比在古典时
期时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的欧亚核心地。这一新的中世纪核心区已有商路网和周游范围
广阔的旅行者。
中世纪后期,西欧不再实行自卫,转而采取攻势。这一扩张主义是技术进步、经济
发展、人口激增和宗教好战诸因素相结合的产物。其结果是出现了接二连三的十字军东
侵,促成东侵的有宗教方面的考虑,也有世俗方面的考虑;东侵向四面八方展开。
由于西欧在全球探险中起着领先的作用,所以人们常常忽略15世纪初期中国人进行
的一系列探险活动。这一系列探险活动比起同时期西欧的探险活动,要雄心勃勃且范围
广阔得多。
与中国人和葡萄牙人在航海方面的差别同样惊人的是,东欧的拜占廷人和俄罗斯人
有着迥然不同的命运。拜占廷帝国在查士丁尼一世的统治下曾地括整个地中海流域,但
在以后数世纪里,疆域不断缩小,只是个别时期里恢复过原状;到15世纪时,仅剩两个
很小的立足点,一个在伯罗奔尼撒半岛,另一个在君士坦丁堡附近。北面,情况正好相
反,俄罗斯人正在俄国的领导下四处掠取土地。
在这同时,与欧亚大陆类似的发展正在非欧亚世界展开,只是其速度比较慢。农业
和冶铁技术传入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后,促进了当地经济、商业的发展和帝国的建立。
在美洲,农业是独自发展起来的,而且非常成功,因为那里驯化、栽培了大量的植物。
但是,由于美洲与世隔绝,冶铁技术从未象它从欧亚大陆传入撒哈拉沙漠以南的非洲那
样,到达过美洲。不过,繁盛的农业为建立可与撒哈拉沙漠以南非洲的帝国相比的国家,
提供了基础。
作为上述所描绘的历史发展的结果是,到1500年,也就是欧洲人开始海外扩张、第
一次使所有地区相互发生直接交往之时,世界各地区已达到各种不同的发展水平。发展
水平的不同具有根本的历史重要性,因为它决定了欧洲人在以后数世纪里进行扩张的路
线和速度。海外地区的发展愈迟缓,欧洲人的侵入就愈迅速、愈具有压倒之势;相反地,
海外地区愈先进,他们对欧洲人的抵抗则愈有效、愈持久。

 

后记


本书作者L.S.斯塔夫里阿诺斯(L.s.stavrianos)是美国当代著名历史学家。

1913年生于加拿大温哥华。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毕业,在克拉克大学获文科硕士学位
和哲学博士学位;现在是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的历史教授、西北大学的荣誉教授和行为
科学高级研究中心的研究员。斯塔夫里阿诺斯博士曾因杰出的学术成就而荣获古根海姆
奖、福特天赋奖和洛克菲勒基金奖。他的著作甚多,主要有《1815-1914年的巴尔于各
国》、《巴尔干联盟:现代巴尔干统一运动史》、《1453年以来的巴尔干各国》、《现
代人的史诗》、《人类的全球史》、《希腊:美国的困境和机会》、《奥斯曼帝国:它
是欧洲的病人吗?》、《即将来到的黑暗时代的前途》、《全球历史:人类的过去和现
在》、《全球分裂:第三世界充分发展》等。
本书是作者近年最重要的一部著作,分为《1500年以前的世界》和《1500年以来的
世界》两册。由于作者在本书中采用全新的史学观点和方法,即将整个世界看作一个不
可分割的有机的统一体,从全球的角度而不是从某一国家或某一地区的角度来考察世界
各地区人类文明的产生和发展,把研究重点放在对人类历史进程有重大影响的诸历史运
动、诸历史事件和它们之间的相互关联和相互影响上,努力反映局部与整体的对抗以及
它们之间的相互作用,所以,本书一经问世,立即被译成多种文字,流传甚广,影响很
大。
本书原文厚达一千余页,上起人类的起源,下迄本世纪7O年代多极世界相待时期,
上下数十万年,一气呵成。本书材料新,范围广,除了政治、经济外,还涉及军事、文
化、教育、宗教、科学技术、人口、移民、种族关系、道德风尚、思想意识等各个方面。
本书吸收了近二十年来肚界历史学研究诸领域的新成就,并以较大篇幅叙述了第二次世
界大战以来的世界历史,故全书读来颇觉新颖爽朗,有强烈的现实感。从文字内容来看,
作者对庞杂的史料取舍恰当,对各种历史事件着笔简要,边叙边议,文字生动;从编写
技巧来看,每章前冠以简明提要,承上启下,便于掌握线索,每章末附有选读书目,便
于进一步研究(全书各章后所附选读书目,我们没有翻译,仍以原文排印,以方便读者
查阅和研究),全书条理清晰,结构完整,可与一部小型的世界史百科全书相媲美。
本书的译校和出版,得到了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张广勇同志的具体关心和大力帮
助。他还为这一中译本撰写了导言,我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书是分头译出的。前十章和地图部分为吴象婴所译,余下的后半部分和插图说明为
梁赤民所译。第十一章前四节曾由许企平初泽,在此谨致谢意。
由于我们水平有限,译文难免有舛误之处,敬请读者批评指正。

                

译者

                     

1987年7月29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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